一位調皮的新娘堅持要在大庭廣眾下親吻害羞的阿嬤
結果開心過頭，自己卻成了土撥鼠!
這逗趣的氣氛，讓阿嬤和四周圍的人都笑歪了
逗阿嬤笑是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
早已斑白的頭髮訴說著前半生的辛勞
但我總愛摸著她那柔軟的髮絲說：
阿嬤，我從沒有看過這麼銀亮的頭髮耶!
是漂亮的銀色不是白色喔!
你是我看過最漂亮的阿嬤
(阿嬤聽完總會害羞的說：哪有哪有，都老了!臉都皺皺的)
回憶裡總是充滿著阿嬤的身影
一日三餐
每一件換洗衣物
都是出自阿嬤的手
水晶肥皂和明星花露水都是記憶裡鮮明的味道
直到當了媽後才知道
這些日常瑣碎看似沒有什麼
其實真的很磨人
煮一頓飯沒什麼
一天煮個三餐，再接連煮個365天
我捫心自問
這境界完全無法達到
但阿嬤卻這樣做了大半輩子
家族裡的每個人都在她的照顧下
成長茁壯
直到去年阿嬤倒下
我才驚覺這次真的要失去她了
歷經近一年的插管、臥床
讓原本纖瘦的她腫脹到五官變形
這不禁讓我思考
這樣做對阿嬤真的好嗎?
縱然自己的輩份太小
無法作主
但這一年來也思考了許多問題:
人生走到了盡頭，自我的主宰權剩下多少?
到時是否能和年輕時所說的一般灑脫?
安寧療護是否應為另一種選擇?
但繞來繞去僅是就後續的急救相關程序思考著
對於真正的點──死亡
我的內心始終逃避
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有一天阿嬤會離開我們的事實
直到那天的到來
不用預演，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拔管、出院、送回家
以往的教育模式制約著我：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我知道要用祝福的心祝福阿嬤能擺脫磨人的病榻
我知道這對阿嬤而言是種解脫，是件好事
我知道我知道
但........
我開始陷入一會哭一會笑的詭異狀態
看著阿嬤橫躺的身軀，我哭了
當旁邊有人走過，我竟本能的笑了
(縱然是因為我們已經約定好，用微笑祝福送阿嬤最後一程
但我開始察覺，哭泣這件事在我的潛意識裡是種罪惡、是種羞恥)
內心被狠狠地撕裂
其實在我的淚水裡恐懼大過於悲傷
我好害怕離別
卻需要用微笑偽裝
想欺騙自己還能控制住這場面和這顆即將崩解的心
我更害怕這衝擊會重蹈三年前的覆轍，那個至今還沒有痊癒的病灶
第一晚的儀式結束後
洗把臉騎回家去
一回到家小橘子早已聽聞阿祖過世的消息
原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
豈料小橘子才一開口問：
媽咪，阿祖去當神仙了嗎?
我竟然又紅了眼眶
小橘子又問：
「是不是阿祖很疼妳，所以你才會這麼難過?」
聽到這句我的淚水立刻潰堤了!
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點著頭
簡單、明瞭刺進心坎
但，這次
在孩子的面前，沒了恐懼
很單純的傷心
好傷心
-----------------------------------------
生活依舊
媽媽總是有辦法隱藏自己的情緒
我們連悲傷都要很自制
隔日吃完早餐，和以往一樣來到圖書館
或許是阿嬤有話想和我說
也或許是冥冥中的定數
架上的這本書竟意外的救贖了我
面對死亡的課題
從小沒有人認真的和我談過這是什麼?
對此我卻有著莫名地恐懼
說不上來
或許是因為某個電影場景?還是大人們談論時的詭譎神情?
對死亡，我沒有清楚的認知
卻明確地知道是個禁忌
長大了些
接觸過相關話題的畫本《獾的禮物》、《鴨寶寶到哪裡去了?》卻都無法打動最深處的自己
(前者藉由獾的死去，才發現原來牠的愛並未跟著離去反而無所不在；
後者則透過層層對比，讓死後的世界更加無限可能，最後藉由想通的鴨媽媽，開創一個明亮的結局)
(例如:冷與熱的對比，達成生前無法完成的事情，就文學層面我欣賞它的鋪排，但全面而言我不愛，
所以和孩子讀完這本，我是和他們討論孔子「未知生，焉知死」的想法並且我覺得有許多例子都太過於負面消極了)
(繪本的喜好本來就因人而異，但和孩子共讀時，我會通盤的給予
只是此刻的我，需要一本更直接、更不同面向，能直指我內心矛盾的書籍)
------------------------------------------------------------
第一頁我選擇沉默
將發言權交給孩子
問問他們對這頁的感覺
小橘子(5Y)：
他們看起來好悲傷(眼神飄向死神)
這個人......是誰?(眼神望向我)
小柚子(3Y)：
他看起來好恐怖，鼻子怎麼這麼長?
我再請孩子們看看圖中這四個小朋友的神情，問：「你們覺得他們會害怕這個人嗎?(死神)」
小柚子：「不會!他們只是看起來很傷心」
小橘子：「不會!可是這個小朋友(死神右前方)看起來有點擔心」
我這時才接著說(當孩子觀察出第一印象外以外的東西時)：「這個人是死神!」
小柚子聽完發出：「哇~~」
姐姐則倒抽了一口氣
此書沒有使用明亮的色彩詮釋死神這角色
(讀完後我喜歡這種安排，不僅能營造不同於一般繪本的氛圍，更讓之後的情節發展更充滿張力)
場景是家中的小廚房
四個愁容滿面的兄弟姊妹和死神同桌坐著
一片哀悽
給孩子一點時間觀察，你會發現這本書營造出的不是嚇人的氛圍
而是帶領大家打破對外表的刻板印象，走入更深層的內心世界
「這個陌生人的呼吸聲很沉重，還發出呼嚕的叫聲。這讓祂變得更可怕了。但是，孩子們一點也不怕祂，他們只是非常擔心。」
第二頁承接第一頁帶給孩子的震撼(對死神這名詞或是形象)，但藉由文字讓孩子跳脫害怕走入另一個更加複雜的情緒──擔心。
我請孩子試著說說為什麼故事裡的小朋友會擔心?擔心是什麼?
學齡前的孩子可以藉由這樣的練習培養「同理心」，學會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
小橘子：「是因為這個老奶奶嗎?她生病了嗎?」
小柚子：「擔心是什麼?」
我回答：「是呀!他們很擔心老奶奶，老奶奶病重了!也就是生了一個很嚴重的病，就和阿祖一樣。
如果你看到媽媽摔倒受傷了，會不會覺得有點難過、會很緊張得想過來看看媽媽要不要緊?」
(兩姐弟點點頭)
「那就是擔心呀!因為你們很愛媽媽，所以會擔心我。故事中的小朋友一定也很愛這個老奶奶，他們的老祖母，才會擔心她。」
「孩子們知道死神來的目的。所以，他們試著想要爭取多一點時間，不要讓死神這麼快帶走老祖母。孩子們知道死神唯一的朋友就是黑夜，黎明前，祂一定得回到祂的王國。所以，孩子們一定要拖過黑夜。」
「或許，我們可以騙祂，讓祂忘記時間，我們的祖母就不會離開了。」孩子們想。
所以，他們為死神煮咖啡。而且，每當死神喝完的時候，哥哥就準備好咖啡壺，站在一旁，很親切的問祂：「親愛的先生，您還要再來一杯嗎?」
死神點點頭，因為祂好喜歡咖啡──尤其是像夜晚那樣黑黑濃濃的咖啡。
----------------------------------------------
此頁死神露出了臉龐
是個和藹的老公公，黑黑的斗篷下遮掩不住老人獨有的慈愛神情
對比哥哥的雙眼──親切的言語下暗藏著計畫，小心翼翼地深怕失敗
老人的神情似乎早已知情，但不戳破
----------------------------------------------
讀完這段我愣了好久!
太寫實了
這不就是我們一整年在做(逃避)的事情嗎?
和死神交手，我們就和這些孩子一樣試圖想拖過黑夜，拖過時間
想騙過死神
但不知最想騙過的是自己。
人在當下，是無法察覺的，儘管察覺了，還是會說服自己，明天會有奇蹟的
八十歲的高齡，身上插滿管子，抽痰時伴隨著因嗆到而脹紅的臉
拖過了能改變什麼?
我們是在期待怎樣的奇蹟?
時間就這樣溜走了。死神終於喝光所有的咖啡。祂用祂那骷髏似的手推開杯子，打算站起來。
妹妹趕緊阻止祂。她之前只敢一直盯著死神看，現在她緊緊拉住死神的衣袖，很真心誠意的問祂：「
親愛的死神呀!為什麼我們的祖母一定得死呢?她可是我們最最喜歡的老祖母，也是我們的......」
有人說，死神的心是死的，祂的心，黑得就像煤炭一樣。不過，這一定不是真的。
在死神黑色的披風外套下，一定跳動著鮮血一樣紅潤的心臟，紅通通的心，就像最美麗的朝陽，充滿對生命的熱愛。
死神呆呆的望著她們好一會兒，這整個氣氛讓祂非常悲傷。於是，祂跟孩子們說了一個故事......
----------------------------------------------------
這幕讓我想起在急診室外的情景
醫生出來解釋病情並詢問是否要急救(腦幹出血，大片出血已壓迫到附近神經，情況不樂觀)
在生死交關之際，「決定」儘需幾秒的時間，但腦中閃過的考量必定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如果病人沒事先簽定放棄急救同意書，決定者大多會因承受極大的壓力，左右搖擺之下選擇繼續急救
(我猜想極大多數的考量不外乎是誰誰誰還沒有來，還沒有見到最後一面和若簽了之後將會承擔的質疑和責難，等等......)
可惜醫生不是故事中的死神，更沒有時間和家屬說個故事，不然，我猜想，一年前家人替阿嬤做的選擇應該會有所不同
而死神接下來所說的故事
深深地震撼著我.......
留言列表
